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昭君怨

誰作桓伊三弄。驚破綠窗幽夢。

新月與愁煙。滿江天。

欲去又還不去。明日落花飛絮。

飛絮送行舟。水東流。


【鑒賞】

  熙寧六年(1073)十一月,在杭州任通判的蘇軾往常州、潤州一帶賑饑,恰好柳子玉要到舒州(今安徽安慶)靈仙觀,二人便結伴而行。第二年二月,蘇軾在金山送別柳子玉,遂作此詞以贈。子玉名瑾,潤州丹徒(今江蘇鎮江)人,其子仲遠為蘇軾親堂妹婿,兩人是誼兼戚友的。


  詞的上片寫離別前的晚上。在夜深人靜的時候,不知是誰吹起了優美的笛曲,將人從夢中驚醒。是什麼樣的夢呢?從「驚破」一詞來看,似有怨恨之意。夜聽名曲,本是賞心樂事,卻引起了怨恨;而一旦夢醒,離愁就隨之襲來,可見是個好夢。大概是夢見和朋友一起飲酒賦詩吧!歡聚的日子馬上就要結束,怎不使人懊惱、愁悶?推開窗戶,不知是要追尋那悠揚的笛聲,還是要尋回夢中的歡愉,只見江天茫茫,空蕩蕩的天上,掛著一彎孤單的新月,淒冷地望著人間。江天之際,迷迷濛濛、混混沌沌,那是被愁悶化作的煙霧塞滿了。


  上片寫夜愁。融情入景,笛聲,綠窗,新月,煙雲,天空,江面,織成了一幅有聲有色、浩淼幽清的圖畫。


  下片遙想「明日」分別的情景。「欲去又還不去」,道了千萬聲珍重,但遲遲沒有成行。二月春深,將是「落花飛絮」的時節,景象淒迷,那時別情更使人黯然。「飛絮送行舟,水東流。」設想離別的人終於走了,船兒離開江岸漸漸西去。送別的人站立江邊,引頸遠望,不願離開,只有那多情的柳絮,像是名白人的心願,追逐著行舟,代替人送行。而滔滔江水,全不理解人的心情,依舊東流入海。以「流水無情」反襯人之有情,有借「飛絮送行舟」表達人的深厚情意,結束全詞,分外含蓄雋永。詞所謂明日送行舟,未必即謂作此詞的第二日開船,須作稍微寬泛的理解。詩集送柳子玉詩稱「先生官罷乘風去」之後,複數有游宴之事,子玉始成行,可參。


  通觀全詞,沒有寫一句惜別的話,沒有強烈激切的抒情。將情感融入景物,通過景物描寫渲染出一種情感氛圍,使讀者身不由已地被引進其所創造的意境之中,受到強烈的感染,這是本詞的藝術魅力所在。在眾多的景物之中,又挑出一二件,直接賦予它們生命,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,使所有的自然物都生氣勃勃,整個藝術畫面都活躍起來,這是本詞的藝術特色。上片用「愁」寫煙,使新月也帶上了強烈的感**彩;下片用「送」狀柳絮,使之與東去的流水對比而生情。而「愁煙」和「飛絮」在形態上又有共同之處,它們都是飄忽不定、迷迷濛濛的自然物;它們輕虛空靈,似乎毫無重量,不可捕捉,但又能無限擴散,瀰漫整個宇宙,用它們象徵人世的漂泊不定,傳達出迷濛悵惘、拂之不去的眷戀之情,那是再妙不過的了。但作者似乎是隨手占來,毫不費力,只道眼前所見,顯得極其自然。這正是詞人的高超之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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